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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遇“春运”,检察官被什么感动?
时间:2017-06-19  作者:刘有仁  新闻来源:  【字号: | |

  1995年春节,娄底火车站人山人海。许多过路的火车一概不敢开门,一旦开门就没法关门,所有乘客只能从有乘客下来的窗口爬进爬出。每一次春节期间返校,同学们都会结伴同行,相互帮助。因为家中有事,我去城里办事落了一次单。没想到这次乘车经历让我终身难忘。 

  火车进站了。我一个人被拥挤的人潮推到了火车车门口,正准备上去,突然被一股力量推开;又拼命往门口挤,快到门口了又被推开,我就象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在海边随着汹涌的海浪前后左右飘荡,离岸边很近,但就是爬不上岸。过了好一会,人潮渐渐退去,我也终于挤到车门口,但是里面的人太多,车门无法关闭,我不能进去,只能脚踩门板,双手死死抓住车门旁边的一根铁扶手。火车该出发了,可车门无法关闭,每一个门口都站着或者吊着不少无法上车的旅客,火车不敢启动。车站警察和工作人员要求无法进门的人下来,可谁也不愿意,警察和工作人员只好强行拉拽。一位警察抓住我的背包,要求我立即下去,我坚决拒绝了,警察使劲一拉,把我的背包撕开了,我的东西哗啦啦掉到地上,我只能乖乖地下车。来来往往的行人从我散落在地的书本上跨过,从衣服上踩过,有的甚至不小心踢飞了我的苹果、踩碎了花生和瓜子。我蹲在地上,一下子懵了,只是本能地护着我心爱的书和衣服。这时,送行队伍中有一位慈祥的老人家走过来,帮我捡拾行李,并安慰我说错过了今天的车没有关系,坐明天的车一样的。我勉强将书和衣服等物品塞进被撕开的背包,背包已经无法再背,只能放在地上或者抱在怀里。稍稍平静之后,抬头一看,列车车门已经关上,但还在原地文丝未动,我迅速站起来左右张望,原来远处有一节车厢的窗户外面吊着一位旅客,她的手被窗户夹住了,工作人员正在想办法撬开窗户解救她。这个比我更可怜的女人啊,肯定是从窗户爬进或者爬出时,因为车上的旅客急于关窗“谢客”而遭此不幸的。 

  所有送行的人、未能上车的人和车站工作人员都仿佛被我和这个女人的遭遇吸引住了。此时,我注意到,离我最近也就是我曾经试图爬上去的那个车门上方的玻璃没了,完全可以趁此机会爬上去。于是,我向好心的老人家求助,让他帮我找警察求求情,我好上车。警察看了我一眼,不知是出于对我学生身份的包容还是对刚才拉坏我背包的内疚,不置可否。于是,我毫不犹豫以非常敏捷的身手爬了上去。

  虽然上了车,我的背包、衣服、书等随身物品仍然乱做一团被我搂在怀里。我在想,我的大学——西北政法大学,远在西安,从娄底到西安有几十个小时的路程,且中间最少还得在长沙或者郑州倒一次车,就这么抱着也不是一个办法,万一不小心掉了衣服或者书本呢?特别是有一本书里还夹着我宝贵的学费和生活费呢。想到这,我先把包放在地上,艰难地弯腰蹲下去,先找到那本书,左手扯着背包的一半遮住右手,右手偷偷地伸进书里摸了摸,那薄薄的一小叠钞票还稳稳地夹在书里。我放心了,整理好行李,站起身,问车门前的那位老人家,可否帮我去买一个背包?他告诉我,车站里面没有卖包的,如果出站去买,时间恐怕来不及。我们正在讨论怎么办,一位推着车站服务车卖零食的大姐过来了,我们赶快问计于她。她想了想,突然说,等一下,便丢下自己的推车,以近乎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车尾。 

  一会,她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右手拖着一个旧的装肥料用的蛇皮袋子,袋子里的东西不断撞击地面,发出咣当咣当的响声;再仔细一看,后面远远地还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边跑边哭。大姐一来到车门前,麻利地把蛇皮袋子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地上满是易拉罐、矿泉水瓶子之类。蛇皮袋子到我手里了,哭得很伤心的小姑娘也来到了车门前。大姐俯下身子,用手摸着小女孩的背安慰她说:哥哥是一位大学生,赶着去上学,他的背包坏了,把你的蛇皮袋子给他用,我们另外再去找一个袋子装你的东西。这时我才明白,我们合伙“打劫”了一个捡破烂的更加可怜的小姑娘。我实在于心不忍,提出给她几块钱买她的袋子,小姑娘终于止住了伤心的哭泣。女服务员说,给一两块钱就差不多了,小姑娘捡一天破烂也就卖不了几块钱。但我还是递给了小姑娘一张五元的纸币,并对他表示深深的谢意。小姑娘满意地走了,连洒在地上的易拉罐什么也不要了。良久,大家目送小姑娘渐行渐远才又回到与各自亲友的告别话题,但所有的人依然留在现场,包括警察、热心的老人家和为我“打劫”小姑娘的大姐,他们与我不断闲聊,就像自己的父兄或者姐姐一样,不断叮嘱我一个人出行一定要注意安全之类,让我倍感温暖。终于,火车一声“长啸”,准备出发了,送行的人群纷纷与亲友隔着车窗挥手道别,警察、大姐、老人家和一些看热闹的群众也微笑着祝我一路小心、一路平安,我内心满是感动,再次向他们一一致谢。火车徐徐启动,当我再次慢慢举起右手向他们作最后的告别时,我已经是热泪盈眶了:生活怎么这么艰难?同时,在艰难的生活之路上,又总是会有那么一些热心的人给我们许多无私的帮助和温暖的关怀,激励着、感动着我们有时倍感凄凉的内心。 

  顺利回到学校之后,我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同寝室的室友,大家觉得很好玩,也很感动。 

  这次经历之所以令我那么感动和刻骨铭心,我想,是因为这些凡人平凡的善举,看似微不足道,却能在关键时刻给人以急需的帮助和莫大的安慰。平凡的善尽管微小而平凡,但是展示了人性光明的一面。与平凡的善相反的却是犹太裔著名政治思想家汉娜·阿伦特提出、已被广泛借用的“平庸之恶”。“平庸之恶”,展示的是人性阴暗的一面,是包括二战暴行在内的诸多社会问题的根源;“平庸之恶”的不断积聚,可以摧毁整个世界。所以,作为检察干警,我们应该铭记“官为民表”的古训,以更高的道德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不断修炼自我,不断践行美德,少一点平庸的恶行,多一点平凡的善举,进而带动整个社会风气的好转和道德水准的提升。我相信,全体国民人性光辉的聚集,一定可以照亮许多黑暗,一定可以温暖世道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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